Chapter 54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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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啊——”
清晨時分，兩聲同樣驚恐的尖叫在尤文納的城堡中響了起來。
加拉哈德雙手用一個扭曲的姿態拽著蕾絲小花被捂著胸口，恨不得把整個人都縮進那條洋娃娃風格的被子裏。他的頭還因為宿醉而抽痛著，光溜溜的【涼哥】讓他差點沒崩潰掉。而他對面的維吉亞，居然能把相同的動作做得更加扭曲和崩潰。
“嚶嚶嚶你到底對維吉亞大人做了什麽？太過分了居然對淑女做出這種事來！你你你……我的第一次為什麽是給你這種笨蛋的！簡直不能忍受嗚嗚嗚……”
如同暴風雨一般的控訴讓加拉哈德大腦一片空白，他努力回想著前一晚的事情——練劍吃飯和自己家的龍喝酒睡覺……等等好像不對……
“吵死了。”一道沙啞的嗓音打破了房間裏的僵持，芮茵披著皺巴巴的鬥篷打著哈欠出現在門口，臉上帶著睡眠不足造成的低血壓臭表情。
“芮茵QAQ！”加拉哈德如同看到救星一般連滾帶爬沖下床，半路上想起這位女魔頭的壞脾氣，又滾回去用枕巾包好屁股，重新滾回來，“昨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麽？！”
“昨天晚上？”芮茵歪著頭回憶，“應該是你們兩個跑到酒館喝酒，然後我費了很大力氣才把你們拖回來。”
“然後呢？”
“然後就是現在的樣子了嘛。”芮茵攤手。
加拉哈德僵硬地重新把目光一格一格轉回到床友身上，四目相對。
維吉亞扭頭掩面：“嚶嚶嚶嚶……”
芮茵友情補充：“順便說一下，我可什麽都沒做，把你們從酒館扛回來已經夠辛苦了，自己做了什麽自己清楚哦。”
“……我能做什麽啊？！”加拉哈德崩潰，“就算是我做了什麽，也不過就是我們兩個人把對方互相睡了而已，我也是受害者！而且最重要的是——”
加拉哈德怒指維吉亞：“我能對一顆球做什麽啊混蛋！！！”
喝醉了就無法維持人形的粉紅球在床上打了個滾，繼續卷走剩餘的被子，掩面抽泣指責：“你看你看！這個男人仍然在推卸責任！”
芮茵打了個哈欠，無聊地看了看表：“我只是來通知你們，昨天的會議臨時決定在今天舉辦誓師大會。加拉哈德，你好像和尤文納簽訂了敢死隊條約吧？你們還有七分鐘時間，七分鐘之後，莫爾多瓦？”
如同影子一般的黑騎士無聲地出現在芮茵身後：“在。”
“到時候通知提奧，這裏有美味可口的青年騎士等她來享用，而且包裝已經拆幹凈了。”
“是的。”黑騎士迅速答應下來。
芮茵對著床上僵硬風化的小龍人散漫地揮了揮手：“再見。”
說完，她轉身走出了房間，順手貼心地為裏面還打著馬賽克的二人組關上了門。
芮茵有些困倦地揉著眼睛，搖搖晃晃走在灑滿陽光的露天長廊中，黑騎士一直安靜地跟在她身後，過了很久，他才打破了這沈默：“主君，您剛才，是在報覆那兩個家夥嗎？”
“沒錯。”芮茵幹脆地承認，“居然敢帶著拉爾斯去那種地方喝酒，最後還要我把他們拖回去。哼，永遠搞不清楚狀況的笨蛋。怎麽，破壞了你心目中的主君形象嗎？”
她自動忽略了拉爾斯事實上並不是被加拉哈德帶過去的這個事實。
“不，並沒有。”黑騎士肅穆地說，“如果是報覆的話，我這裏有很多留下他們的命也能感受到極度痛苦的辦法。深淵魔域之中有無數黑暗生物可以召喚出來專供行刑，如果主君不滿意的話，我還可以對他們施以詛咒和猛毒咒……”
“……謝謝，不用了。”
自從昨天晚上那場烏龍的召喚之後，黑騎士就一直跟隨在她身邊。縱然被芮茵聲色俱厲地怒罵過“變態跟蹤狂”，他也只是跟得更遠了一點而已，高大的黑色身影徒勞地努力把自己縮在十米之外的柱子後面，看上去勇猛又蕭瑟……
“軍隊已經整裝待發，尤文納提供了所有的軍備。黑暗精靈已經打散混編入魔法師和暗殺團隊中，雖然人類與他們仍然有隔閡，但是目前看來暫時不會造成威脅。提奧那邊如何？”芮茵邊走邊問。
“昨晚發現她在準備盜回自己的靈魂水晶，契約結也已經偷偷解開了一半。但是我已經重新結定，並且下了永久不可逆死咒。”黑騎士迅速回答，雖然遠在十米之外，可絲毫不影響聲音大小。
“果然是不可靠的盟友呢。”芮茵冷哼一聲，“尤文納那邊的文書也已經準備完畢了。昨天前線的戰報顯示，獸人已經侵入蘇南帝國邊境，看來很快他們就必須要出發了。”
“是的。”黑騎士馬上接上，他伸出手來，隔著十米的銀河在空中徒手變幻出立體的地圖，“準確地說，邊境軍隊已經無法抵擋獸人的進攻。特別是坎達魯親率的狂暴獸人，已經抵達了生命之線的邊緣。”
“是麽，那麽接下來就要看拉爾斯的了。”芮茵頷首，她忽然停住了腳步，“對了，莫爾多瓦，你過來一下。”
“是。”黑騎士迅速從十米之外出現在芮茵身前，身後恍惚有黑煙構成的大尾巴猛搖。
“能把褲子脫掉給我看看嗎。”芮茵轉過頭來問道。
搖尾巴的動作猛地頓住，然後，鎧甲之中驟然騰起了熊熊黑煙。
沖天的煙柱讓芮茵意識到自己措辭的失誤，她連忙改口道：“我是說，讓我看一下你的腿。昨天晚上你出現的時候，的確是長出了腿對吧？”
黑騎士沈默了一下，然後伸手哢吧掰開了膝蓋上的一塊鐵甲，芮茵只看到肉色的肌膚一閃而過，他又馬上扣了回去。
“竟然真的是……”芮茵點著下巴說道，“上次見到你的時候，明明還是什麽都沒有的。這麽看來，你的全部身體都有可能恢覆原狀了？”
遲疑了一下，黑騎士緩慢點了點頭。
“拉爾斯說過，你是因為觸犯了極致的‘惡’，死後才會變成這種樣子。靈魂永淪虛無之淵，永遠被煉獄之火灼燒，不要說恢覆活著的樣子，就算是以實體降臨人間也是不可能。而你居然還能以現在這個樣子出現在我們面前，是因為黑暗之神和人類的待遇不同？還是……”
芮茵的手指輕輕摩挲著袖中的匕首，看向黑騎士的目光冰冷得如同雪中刃色：“還是說，你根本就不是什麽黑暗之神？莫爾多瓦，告訴我，你到底是誰？為什麽要跟著我？”
昨天晚上旁聽提奧和黑騎士的談話對她了解時局沒有任何幫助，在確定彼此都不會動武之後，兩個家夥除了冷嘲熱諷就是唇槍舌戰，芮茵只能確定他們曾經關系匪淺，除此之外，關於兩百年前的事情仍然什麽都不知道。她的手指間捏著尤文納送給他的可以召喚聖光魔法師團的水晶，緊緊盯著黑騎士，然而她等了很久，對方只是安靜站立著，並沒有任何動作。
“我是……莫爾多瓦，兩百年前挑起了戰爭的黑暗之神瑟雷斯。我主掌欺騙、毀滅與陰謀，只要世界上的戰亂與欺瞞沒有消失，我就會一直存在。”黑騎士望著芮茵說道，“至於為什麽跟著您……這很重要嗎？我會成為您最強大的護盾與寶劍，我可以為您帶來無盡的財富與榮耀。無數的人類想要與我簽訂契約，您一切的願望我都可以為您實現，您何必在乎那個微不足道的理由呢？”
芮茵思考了片刻，果斷說道：“不，我從不相信毫無理由的效忠。比起這種找不到根基的感情，我寧願相信自己的力量，哪怕它弱小到不堪一擊。”
“是嗎。”黑騎士輕輕呢喃著，“那麽，您也是這麽看待拉爾斯的嗎？”
芮茵遲疑了一下，然後點頭：“是的。”
兩個人劍拔弩張地對視著，誰都沒有先收回視線的打算。風呼嘯著刮過長廊，最後黑騎士微微低下頭，聲音肅殺：“……到七分鐘了。”
“……”
“他們還沒有收拾完出來。”
芮茵拋下了兩人的目光決鬥，扭頭就走。
“主君，您這是……”
“去誓師大會會場。”芮茵冰冷回頭，“提奧在那裏。”
“……”
出征誓師大會在蘇南帝國的競技場舉行。這座舉世聞名的建築通體由赭色砂巖建造而成，粗糲的顆粒表面堅固無比，可以承載七階之下的魔法沖擊。八邊形的看臺被永恒的漂浮魔晶支撐在半空中，上百年來，這裏走出過無數英雄，有的人走到了光輝的頂點，但是更多的人什麽都沒有留下。
芮茵在推開門的剎那，正看到黑發青年彎腰躲過了金發男人的攻擊，一拳重重打在對方的小腹上，一只手抓住男人的手臂，借力用力從肩上掄過去，如同猛獸一般狠狠把對方摁到了地上。
巨大的歡呼聲幾乎在瞬間震聾了耳朵。漂浮看臺上的每一個人都在起立歡呼，他們的表情激動不已。競技場整個被施加了隔音魔法，在外面完全不曾想過，裏面竟然是這樣的光景。
“這是怎麽回事？”她扯著嗓子大聲喊道。
“盟約試煉。這是大會的餘興節目。”黑騎士站在她旁邊，聲音並不算大，卻足夠讓她聽得清清楚楚，“這是幾百年來的傳統節目。看來他們已經迎來了新的英雄。”
芮茵推擠著穿過洶湧人群，從周圍群眾的吶喊聲中，她大致搞清楚了狀況。所謂的盟約試煉大致等同於出征前的表演賽，由大會主辦方發起，以擂臺賽方式進行，臺下任意選手均可上臺群毆，最後留在場上的，將是所有人的英雄。
現在那個光榮的舞臺已經迎來了新的主人。
赤/裸著上身的金發男人被人提在半空中，他啐出一口被揍出的血，斜視著每一絲頭發都整齊束著的青年：“連負重甲都沒有去掉……你這是在看不起我嗎？”
黑長直的青年翠綠的眼眸沈靜得如同兩塊沈入深潭的翡翠，他的表情平靜而冷淡：“不，並沒有，只是不需要而已。”
男人粗魯地笑著說：“真是狂妄呢，不過是個乳臭未幹的毛孩子，你憑什麽站在這個位置？什麽狗屁戰神使者，沒有那個虛名，你什麽都不是！”
“憑什麽……嗎？”
他微微瞇起了眼睛，表情幾乎是在瞬間冷冽下來。
“我八歲的時候加入騎士團，十歲的時候開始在幽暗之森歷練，十二歲的時候第一次參加戰爭。十九歲之前，我的人生中除了訓練，什麽都沒有。”
“我整整三年都在練習揮劍，我一個人穿越毒狼荒野，獵殺了七百二十頭魔獸。我不玩女人不賭博不酗酒，我把你用來挑釁的時間都花費在揍你上。”
“你問我，憑什麽站在這裏？憑我打敗了你們所有人，憑我是本次聯盟的副統帥，憑我現在站在這裏，而你卻沒有。”
青年單手把男人高高舉在空中，停頓片刻，毫不猶豫把最後一個對手扔了出去。
“還有最重要的一點——因為我有比你們所有人都更想守護的東西。”
不知什麽時候，偌大的競技場變得鴉雀無聲，黑發青年冷漠地環視著全場：“而你們，又是憑什麽站在這裏呢？你們為什麽不像我這樣告訴那些獸人，告訴他們，這裏的每一寸土地都是我們的，讓他們滾回去，讓他們連一粒沙子都別想拿走！”
“拉爾斯……”
不知是誰先喊出了他的名字，漸漸地感染了所有人，如同傳染力極強的病毒一樣，整個會場都鼎沸起來。看臺上的每個人都站了起來，他們激動地大喊著，張狂地怒吼著。那個在芮茵回憶中曾經是笨蛋的名字，在這一刻，突然響徹了這個英雄的舞臺。
“拉爾斯！拉爾斯！”
每一個人都在歡呼跳躍，只有芮茵和黑騎士仍然站在最初那個陰暗的角落裏，安靜地看著他在那裏的表演。
“這也是您教給他的嗎？”黑騎士低聲問道。
“不，並沒有。”芮茵雙手環胸站在那裏，她凝望著那個被人群簇擁著的人，“所以你看，他是註定站在那個地方的人。沒有任何人能夠阻擋。”
黑騎士還想說些什麽，然而話還沒開口，就被一聲尖銳的哨響打斷了。整個會場上所有的人都擡起頭來，用驚愕的目光註視著突然出現在西方天空的艷紅色煙火。
“邊界的警報。”芮茵驟然變了臉色，她迅速抽出袖中的匕首，推開門沖了出去，“看樣子……應該是那些獸人已經突破生命之線了。”
作者有話要說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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清晨時分，兩聲同樣驚恐的尖叫在尤文納的城堡中響了起來。
加拉哈德雙手用一個扭曲的姿態拽著蕾絲小花被捂著胸口，恨不得把整個人都縮進那條洋娃娃風格的被子裏。他的頭還因為宿醉而抽痛著，光溜溜的【涼哥】讓他差點沒崩潰掉。而他對面的維吉亞，居然能把相同的動作做得更加扭曲和崩潰。
“嚶嚶嚶你到底對維吉亞大人做了什麽？太過分了居然對淑女做出這種事來！你你你……我的第一次為什麽是給你這種笨蛋的！簡直不能忍受嗚嗚嗚……”
如同暴風雨一般的控訴讓加拉哈德大腦一片空白，他努力回想著前一晚的事情——練劍吃飯和自己家的龍喝酒睡覺……等等好像不對……
“吵死了。”一道沙啞的嗓音打破了房間裏的僵持，芮茵披著皺巴巴的鬥篷打著哈欠出現在門口，臉上帶著睡眠不足造成的低血壓臭表情。
“芮茵QAQ！”加拉哈德如同看到救星一般連滾帶爬沖下床，半路上想起這位女魔頭的壞脾氣，又滾回去用枕巾包好屁股，重新滾回來，“昨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麽？！”
“昨天晚上？”芮茵歪著頭回憶，“應該是你們兩個跑到酒館喝酒，然後我費了很大力氣才把你們拖回來。”
“然後呢？”
“然後就是現在的樣子了嘛。”芮茵攤手。
加拉哈德僵硬地重新把目光一格一格轉回到床友身上，四目相對。
維吉亞扭頭掩面：“嚶嚶嚶嚶……”
芮茵友情補充：“順便說一下，我可什麽都沒做，把你們從酒館扛回來已經夠辛苦了，自己做了什麽自己清楚哦。”
“……我能做什麽啊？！”加拉哈德崩潰，“就算是我做了什麽，也不過就是我們兩個人把對方互相睡了而已，我也是受害者！而且最重要的是——”
加拉哈德怒指維吉亞：“我能對一顆球做什麽啊混蛋！！！”
喝醉了就無法維持人形的粉紅球在床上打了個滾，繼續卷走剩餘的被子，掩面抽泣指責：“你看你看！這個男人仍然在推卸責任！”
芮茵打了個哈欠，無聊地看了看表：“我只是來通知你們，昨天的會議臨時決定在今天舉辦誓師大會。加拉哈德，你好像和尤文納簽訂了敢死隊條約吧？你們還有七分鐘時間，七分鐘之後，莫爾多瓦？”
如同影子一般的黑騎士無聲地出現在芮茵身後：“在。”
“到時候通知提奧，這裏有美味可口的青年騎士等她來享用，而且包裝已經拆幹凈了。”
“是的。”黑騎士迅速答應下來。
芮茵對著床上僵硬風化的小龍人散漫地揮了揮手：“再見。”
說完，她轉身走出了房間，順手貼心地為裏面還打著馬賽克的二人組關上了門。
芮茵有些困倦地揉著眼睛，搖搖晃晃走在灑滿陽光的露天長廊中，黑騎士一直安靜地跟在她身後，過了很久，他才打破了這沈默：“主君，您剛才，是在報覆那兩個家夥嗎？”
“沒錯。”芮茵幹脆地承認，“居然敢帶著拉爾斯去那種地方喝酒，最後還要我把他們拖回去。哼，永遠搞不清楚狀況的笨蛋。怎麽，破壞了你心目中的主君形象嗎？”
她自動忽略了拉爾斯事實上並不是被加拉哈德帶過去的這個事實。
“不，並沒有。”黑騎士肅穆地說，“如果是報覆的話，我這裏有很多留下他們的命也能感受到極度痛苦的辦法。深淵魔域之中有無數黑暗生物可以召喚出來專供行刑，如果主君不滿意的話，我還可以對他們施以詛咒和猛毒咒……”
“……謝謝，不用了。”
自從昨天晚上那場烏龍的召喚之後，黑騎士就一直跟隨在她身邊。縱然被芮茵聲色俱厲地怒罵過“變態跟蹤狂”，他也只是跟得更遠了一點而已，高大的黑色身影徒勞地努力把自己縮在十米之外的柱子後面，看上去勇猛又蕭瑟……
“軍隊已經整裝待發，尤文納提供了所有的軍備。黑暗精靈已經打散混編入魔法師和暗殺團隊中，雖然人類與他們仍然有隔閡，但是目前看來暫時不會造成威脅。提奧那邊如何？”芮茵邊走邊問。
“昨晚發現她在準備盜回自己的靈魂水晶，契約結也已經偷偷解開了一半。但是我已經重新結定，並且下了永久不可逆死咒。”黑騎士迅速回答，雖然遠在十米之外，可絲毫不影響聲音大小。
“果然是不可靠的盟友呢。”芮茵冷哼一聲，“尤文納那邊的文書也已經準備完畢了。昨天前線的戰報顯示，獸人已經侵入蘇南帝國邊境，看來很快他們就必須要出發了。”
“是的。”黑騎士馬上接上，他伸出手來，隔著十米的銀河在空中徒手變幻出立體的地圖，“準確地說，邊境軍隊已經無法抵擋獸人的進攻。特別是坎達魯親率的狂暴獸人，已經抵達了生命之線的邊緣。”
“是麽，那麽接下來就要看拉爾斯的了。”芮茵頷首，她忽然停住了腳步，“對了，莫爾多瓦，你過來一下。”
“是。”黑騎士迅速從十米之外出現在芮茵身前，身後恍惚有黑煙構成的大尾巴猛搖。
“能把褲子脫掉給我看看嗎。”芮茵轉過頭來問道。
搖尾巴的動作猛地頓住，然後，鎧甲之中驟然騰起了熊熊黑煙。
沖天的煙柱讓芮茵意識到自己措辭的失誤，她連忙改口道：“我是說，讓我看一下你的腿。昨天晚上你出現的時候，的確是長出了腿對吧？”
黑騎士沈默了一下，然後伸手哢吧掰開了膝蓋上的一塊鐵甲，芮茵只看到肉色的肌膚一閃而過，他又馬上扣了回去。
“竟然真的是……”芮茵點著下巴說道，“上次見到你的時候，明明還是什麽都沒有的。這麽看來，你的全部身體都有可能恢覆原狀了？”
遲疑了一下，黑騎士緩慢點了點頭。
“拉爾斯說過，你是因為觸犯了極致的‘惡’，死後才會變成這種樣子。靈魂永淪虛無之淵，永遠被煉獄之火灼燒，不要說恢覆活著的樣子，就算是以實體降臨人間也是不可能。而你居然還能以現在這個樣子出現在我們面前，是因為黑暗之神和人類的待遇不同？還是……”
芮茵的手指輕輕摩挲著袖中的匕首，看向黑騎士的目光冰冷得如同雪中刃色：“還是說，你根本就不是什麽黑暗之神？莫爾多瓦，告訴我，你到底是誰？為什麽要跟著我？”
昨天晚上旁聽提奧和黑騎士的談話對她了解時局沒有任何幫助，在確定彼此都不會動武之後，兩個家夥除了冷嘲熱諷就是唇槍舌戰，芮茵只能確定他們曾經關系匪淺，除此之外，關於兩百年前的事情仍然什麽都不知道。她的手指間捏著尤文納送給他的可以召喚聖光魔法師團的水晶，緊緊盯著黑騎士，然而她等了很久，對方只是安靜站立著，並沒有任何動作。
“我是……莫爾多瓦，兩百年前挑起了戰爭的黑暗之神瑟雷斯。我主掌欺騙、毀滅與陰謀，只要世界上的戰亂與欺瞞沒有消失，我就會一直存在。”黑騎士望著芮茵說道，“至於為什麽跟著您……這很重要嗎？我會成為您最強大的護盾與寶劍，我可以為您帶來無盡的財富與榮耀。無數的人類想要與我簽訂契約，您一切的願望我都可以為您實現，您何必在乎那個微不足道的理由呢？”
芮茵思考了片刻，果斷說道：“不，我從不相信毫無理由的效忠。比起這種找不到根基的感情，我寧願相信自己的力量，哪怕它弱小到不堪一擊。”
“是嗎。”黑騎士輕輕呢喃著，“那麽，您也是這麽看待拉爾斯的嗎？”
芮茵遲疑了一下，然後點頭：“是的。”
兩個人劍拔弩張地對視著，誰都沒有先收回視線的打算。風呼嘯著刮過長廊，最後黑騎士微微低下頭，聲音肅殺：“……到七分鐘了。”
“……”
“他們還沒有收拾完出來。”
芮茵拋下了兩人的目光決鬥，扭頭就走。
“主君，您這是……”
“去誓師大會會場。”芮茵冰冷回頭，“提奧在那裏。”
“……”
出征誓師大會在蘇南帝國的競技場舉行。這座舉世聞名的建築通體由赭色砂巖建造而成，粗糲的顆粒表面堅固無比，可以承載七階之下的魔法沖擊。八邊形的看臺被永恒的漂浮魔晶支撐在半空中，上百年來，這裏走出過無數英雄，有的人走到了光輝的頂點，但是更多的人什麽都沒有留下。
芮茵在推開門的剎那，正看到黑發青年彎腰躲過了金發男人的攻擊，一拳重重打在對方的小腹上，一只手抓住男人的手臂，借力用力從肩上掄過去，如同猛獸一般狠狠把對方摁到了地上。
巨大的歡呼聲幾乎在瞬間震聾了耳朵。漂浮看臺上的每一個人都在起立歡呼，他們的表情激動不已。競技場整個被施加了隔音魔法，在外面完全不曾想過，裏面竟然是這樣的光景。
“這是怎麽回事？”她扯著嗓子大聲喊道。
“盟約試煉。這是大會的餘興節目。”黑騎士站在她旁邊，聲音並不算大，卻足夠讓她聽得清清楚楚，“這是幾百年來的傳統節目。看來他們已經迎來了新的英雄。”
芮茵推擠著穿過洶湧人群，從周圍群眾的吶喊聲中，她大致搞清楚了狀況。所謂的盟約試煉大致等同於出征前的表演賽，由大會主辦方發起，以擂臺賽方式進行，臺下任意選手均可上臺群毆，最後留在場上的，將是所有人的英雄。
現在那個光榮的舞臺已經迎來了新的主人。
赤/裸著上身的金發男人被人提在半空中，他啐出一口被揍出的血，斜視著每一絲頭發都整齊束著的青年：“連負重甲都沒有去掉……你這是在看不起我嗎？”
黑長直的青年翠綠的眼眸沈靜得如同兩塊沈入深潭的翡翠，他的表情平靜而冷淡：“不，並沒有，只是不需要而已。”
男人粗魯地笑著說：“真是狂妄呢，不過是個乳臭未幹的毛孩子，你憑什麽站在這個位置？什麽狗屁戰神使者，沒有那個虛名，你什麽都不是！”
“憑什麽……嗎？”
他微微瞇起了眼睛，表情幾乎是在瞬間冷冽下來。
“我八歲的時候加入騎士團，十歲的時候開始在幽暗之森歷練，十二歲的時候第一次參加戰爭。十九歲之前，我的人生中除了訓練，什麽都沒有。”
“我整整三年都在練習揮劍，我一個人穿越毒狼荒野，獵殺了七百二十頭魔獸。我不玩女人不賭博不酗酒，我把你用來挑釁的時間都花費在揍你上。”
“你問我，憑什麽站在這裏？憑我打敗了你們所有人，憑我是本次聯盟的副統帥，憑我現在站在這裏，而你卻沒有。”
青年單手把男人高高舉在空中，停頓片刻，毫不猶豫把最後一個對手扔了出去。
“還有最重要的一點——因為我有比你們所有人都更想守護的東西。”
不知什麽時候，偌大的競技場變得鴉雀無聲，黑發青年冷漠地環視著全場：“而你們，又是憑什麽站在這裏呢？你們為什麽不像我這樣告訴那些獸人，告訴他們，這裏的每一寸土地都是我們的，讓他們滾回去，讓他們連一粒沙子都別想拿走！”
“拉爾斯……”
不知是誰先喊出了他的名字，漸漸地感染了所有人，如同傳染力極強的病毒一樣，整個會場都鼎沸起來。看臺上的每個人都站了起來，他們激動地大喊著，張狂地怒吼著。那個在芮茵回憶中曾經是笨蛋的名字，在這一刻，突然響徹了這個英雄的舞臺。
“拉爾斯！拉爾斯！”
每一個人都在歡呼跳躍，只有芮茵和黑騎士仍然站在最初那個陰暗的角落裏，安靜地看著他在那裏的表演。
“這也是您教給他的嗎？”黑騎士低聲問道。
“不，並沒有。”芮茵雙手環胸站在那裏，她凝望著那個被人群簇擁著的人，“所以你看，他是註定站在那個地方的人。沒有任何人能夠阻擋。”
黑騎士還想說些什麽，然而話還沒開口，就被一聲尖銳的哨響打斷了。整個會場上所有的人都擡起頭來，用驚愕的目光註視著突然出現在西方天空的艷紅色煙火。
“邊界的警報。”芮茵驟然變了臉色，她迅速抽出袖中的匕首，推開門沖了出去，“看樣子……應該是那些獸人已經突破生命之線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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